K3 Trench
“所以呢？到底接下来去哪里？”
时间离刚刚的抢劫未遂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克雷厄也没有交代目的地，就只是在底层夜晚昏暗的大街上走着。
午夜的大街十分的宁静，除去两旁苍白色的灯光，就只剩下一片聊无人迹的虚无。大街上没有行人，甚至让克雷厄一度错觉整个底层现在只有自己和13两个人。
实际上那苍白色的灯光并不是街灯，而是两旁的金属建筑物上悬挂的白炽灯。看连接方式并不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东西，而是后来加上的。
大街的路面上铺设着厚重的金属层，其上用白色的漆料涂抹上了意义不明的编号。实际上底层最开始并不是用于流放一些不适合呆在中层和高层的人，而是用来给中层和高层提供生活支持的仓库层面，所以这里在建设时根本没怎么考虑居住，而是更多的考虑仓储功能。因此就会有时不时遇见的莫名编号，四通八达的运输管道和废物排除管道，这些都是便于管理仓储的措施。顺带至于这些仓储设施的出入口在哪里，具体还没有人见过——这些都是纯机械操作的自动仓库，在人们的视线之外默默的运行着。只有极少部分的，和仓库管理有关系的人，能够明白这些编号的意义，和仓储设施的具体位置。
13的长靴在金属路面上蹬蹬作响，不规则的响声回荡在整条街道上——底层的大街一点也不干净，除去时常有车辆通过的大街中央，其它的部分都或多或少的沾有油渍一样的秽物，所以13不得不仔细考虑一下落脚位置。
倒是克雷厄没什么感觉，哪怕脚下传来烂泥的粘滑触感。反正这次任务回去肯定全身上下的衣物都要重新换一次。
底层位于地下，终日不见阳光，而是凭借着设置在顶部的大型照明光源维持照明。
现在顶部的大型照明光源因为时间缘故已经关闭，便留下了这片黑暗。
大街两旁是黑的，天空是黑的，居民楼是黑的。让克雷厄觉得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条大街，和身旁的13。
终于13耐不住寂寞，问了问克雷厄打算去哪里。
顺带一提，现在13已经把自己的面罩揭了下来，像巫女面具一样别在了自己棕色短发的侧面。
“原来你那个面具出任务是不需要二十四小时戴的吗？”
“你怎么关注这个……执行人只会在进行执行的时候戴面具了啦。”
13的年幼的脸上写满了可爱，歪头的样子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女。
但是克雷厄知道这人是满了十八的，因为无论是执行人还是别的什么秩序职务，都是需要成年人才可以担任。所以只是看着年幼而已。
但是还是好可爱喂！要是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克雷厄对于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嗯？那不该是少女的人设吗？克雷厄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但是看见可爱的东西就想蹭也没办法对不对，这又不是什么过错。
“执行人的面具其实最主要的作用并不是掩盖身份，而是作为执行时的辅助分析系统配备的，毕竟反正就算被底层的人看到身份，他们也不可能跑到中层去报复我。虽然看上去是个面具，但是其实能够进行很多复杂的即时演算哦。”
13继续解释着。
“原来如此，所以说其实是个面具样式的HUD显示器？”
“是啊……当然也有保护头部的作用。”
大街旁的黑暗处，一个靠在金属建筑壁上的乞丐似乎被两人的交谈吵醒，抬头的响动吸引了克雷厄的注意力。
两人似乎都发现了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交谈似乎太过于显眼，便又安静下来。
大街是如此的漫长，虽然克雷厄的目的地就在不远的地方。
夜晚的底层远要比大街上的景象热闹。比起白天底层大街上，底层公民穿着旧衣服，拖着虚弱的身躯来来往往的景象，其实这条宁静的大街反而更加虚假。
只是那些热闹的地方，一般都不会在大街上。
但是再怎么说，今天这条大街是不是也太安静了点？
克雷厄捉摸着，却是从被路灯照亮的大路上一个侧身，走进了阴影之中。
“欸你干什——唔——”
克雷厄转身看到13毫无自觉的继续走大路，不得不又伸手抓住13的卡其色大衣将她拉进阴影，同时还顺带捂住了她的嘴。
“你万森麽啦？！（你干什么啦？！）”
13一副抱怨的样子。不过其实如果情况允许，克雷厄恐怕比13更希望能够将刚刚在大街上散步的状态维持下去。
但是克雷厄没有说话，而是侧过头部，将自己的耳朵对着一个方向持续了一会。
“三点钟方向，重度成瘾者，三名，往大路来。”
克雷厄简短的进行了说明，接着便把13放开了。
“成瘾者吗……”
“喂不要拔刀啊……”
克雷厄看见13的手又要往自己的剑柄上放，赶紧把她的手给捏住。
“啊啊……光……天堂……”
在一个不远处的街角，三名男子以一种奇怪的歪歪斜斜的走路姿势慢悠悠的晃荡出来。其中一个手腕上还吊着一个注射器，因为重力都已经把自己的手给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但自己却毫无自觉的继续游荡着。
他们就和梦游似的，嘴里念叨着一些无法理解的词汇。
“成瘾者怎么敢上大街？维治员呢？”
13一脸震惊的看着克雷厄，压低声音问。
伊甸成瘾者，其实并不是指使用伊甸上瘾的人。要说这个时代，伊甸作为一种对公民的软控制手段，其实除了上层其余的公民多多少少沾一点。而伊甸成瘾者则是指的那些不按照规定的剂量使用的，导致自己进入了长时间魔怔状态的倒霉蛋……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伊甸是一种致幻剂，效果强烈，一般产生幻觉只需要几微克。对于中底层的公民来讲，在政府批准的情况下，每天下班了给自己来个那么几微克，稍稍脱离一下现实，倒也是一种不错的调剂手段。而且通过伊甸来调节自身的情绪状态是政府大力推崇的一条策略。
可是怕就怕某些不信邪，不满足于只是让人飘飘然幻觉的瘾君子，会给自己违规的注射大量的伊甸……其结果就是使用者会出现充满恶梦的幻觉，导致可怕的精神混乱。
这对于社会危害可就大了去了。
在中层，一般情况下这种人会马上被维治局给带走，等着魔怔状态过了再放出来。
但是在底层，哪怕就是维治局来了，对于这些成瘾者也束手无策。
数量太多了。
中层偶尔一个冲上大街还好。但是这底层根本就是满大街都是！
曾经还发生了维治员为了镇压成瘾者群，双方发生激烈冲突的案例。顺带不幸的是，那个案例最后以维治员全军覆没告终。
已经脑子里全是幻觉的人，反抗起来也是不要命的。
当然也有派遣执行人直接判死刑的情况，而且实际上很常见。但是执行人比维治员又要少得多，作为一个使用伊甸成风气的层面，又怎么可能光靠执行人斩杀呢……那不如真的又来把底层血洗一次了。
所以说维治局会建议底层公民大晚上不要出门——
撞见成瘾者了自己活该，维治局是不会来救你的。
“得了吧，你看我见怪不怪的样子……就应该知道这东西在底层很常见。”
用手试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克雷厄继续小步的挪动起自己的步子，悄无声息的继续沿着大路边缘向前摸进。
好在大路还是很宽，靠阴影并不难躲避过去。
“放任他们在大街上很危险的……”
13还是不甘心，毕竟执行人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处理部分的成瘾者，对于成瘾者有多威胁，13自认为比克雷厄还要清楚得多。
“那有什么办法。底层的人，到晚上就开始狂吸伊甸……不，不止晚上，这群人一天到晚都在吸伊甸。只是好歹白天维治局还上班，为了避免麻烦没有那么的明目张胆。”
“那怎么可以放任他们这样？！伊甸……说到底是对人体有巨大危害的啊。”
“至高造物主的决定，谁知道他一天到晚是怎么考虑问题的。”
虽然政府极力宣传伊甸的正面作用，同时努力的消除人们对伊甸负面作用的印象。
但是凡是用过伊甸的人大概都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东西。
克雷厄摇摇头，决定终止这段话题。
“从这里过去。”
说着克雷厄步调一拐，走进了街边的另一条小巷，这条小巷两侧有两条大约1.5米宽的金属深沟，可以隐约看见下面布置的管线。
克雷厄指了指前方右侧建筑物下方的深沟里，那里摆着一块闪烁的招牌。
“欸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招牌……”
“好了这里就是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底层的很多建筑都使用了金属来建造，原因倒也简单，因为底层位于地表之下，终日全然不见阳光。为了保持这里的温度，一定时间的紫外光照射，建造的时候还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包括在很多建筑物上布设了金属制成的，包括供暖供水供氧在内的环境维持系统。
但是其实那些金属围墙里的管道也包括了其他层面的废气排放管道和污水排放管道等等。不过下层大概没什么人知道就是了。
而克雷厄所指的地方，就在这些金属建筑物排水管道线路旁边的检修道路上。
“欸？上面写着‘命运之轮’？”
“是个赌场！话说你真的来过下层吗？怎么感觉一点不熟的样子。”
克雷厄已经二话不说的走到深沟出，用手挂住边缘垂下身体，接着再放手让自己掉落下下去，而13还在后面小声吐槽。
“那毕竟执行人执行判决只需要从枢纽处下来，然后找到目标做掉就可以了嘛……一般情况下用时根本不会超过一天的。更何况一般目标的位置都还是给定了的……”
“那你们执行人还真是轻松，要知道我都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两个月了。”
克雷厄在下面喊着。
“欸原来高层的调查官这么辛苦？”
“啊不，我是属于特例……特例。”
来到管道上的克雷厄第一是赶紧抬起自己的腿揉了揉。
“好家伙，这沟还有点深，震起来蛮疼的。”
而且上面的污泥还没清理干净，一个不小心还有踩滑摔在管道上的风险。
等等说起来，那货好像穿的是金属靴子……？
鞥？！
克雷厄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是为时已晚。
13已经直接跳出了小巷的边缘，借助自己身后的推进装置在深沟的两个壁面上来回弹跳，运用类似三角跳的技巧落了下来。
然后毫无悬念的，以一个极为差劲的姿态落在了管道上，直接踩滑。
“欸欸欸哎哎哎？！”
“小心啊喂！”
克雷厄赶紧眼疾手快的伸出左手试图抓住13胡乱摇晃的双臂，但是事与愿违，不仅没能够到，还被她手上不知道叫什么的金属部件打了一下。
慌乱之下，克雷厄只得伸出另一只手向前抓去，总算是够到了13的躯体，接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她的重心给拉了回来。
“你有够沉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事后，克雷厄觉得自己右手的手指都在生疼。
“我说你下来的时候就不能看看下面……欸等等你怎么回事？”
13的状态很奇怪，她急促的呼吸着，双眼噙满泪水的样子似乎是在忍受什么莫大的痛苦。
甚至她还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克雷厄仔细想了想刚刚的事件经过，自己第二次抓的时候……好像抓到13的胸了？但是等等，执行人是有胸前装甲的吧？这么说起来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个类似于甲板的东西……
“你在抓我的时候，从胸甲的上面捏到我胸了啊啊啊啊啊！！！！”
胸甲并不是全覆盖，锁骨那一块是没有甲板的。
“哎哎哎对不起对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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